猫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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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蔺靖]不忘忧国不负卿 卷三 关山月 15

赤彤丹朱:



两人凑在一个枕头上,各种算计,互相折腾,浑不觉已曙色透窗。萧景琰欲起身去察看营中兵士操练,却又被蔺晨拖回来,含着耳垂厮闹撒娇:“小别在即,在下只盼多多沐浴雨露恩泽,万望殿下垂怜……”

萧景琰被他抱在怀里搓揉不休,那矫捷的十指在背脊上一番游走按压,不一会又睡思昏沉。待他一觉睡饱,心满意足起床,枕边已是空空如也。蔺公子龙马精神,又不知游荡到何处去了。

连庭生也一同消失,不见踪影。亲兵来报,说庭生跟着蔺公子玩耍了半日,又相偕出城,萧景琰记着昨日的前车之鉴,只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。无人骚扰,萧景琰清清静静处理了一整日公务,直到晚膳时分,方才见这一大一小姗姗出现。

晚膳颇简单,桌上只一个蓝白彩花釉大圆盘,盘中满满盛着面条。龙须细面冷碧幽幽,拌了切碎的胡荽和香芹,半凝固的汤汁色泽澄透如琥珀。萧景琰眼睛一亮。

膳房司厨的火头军是本地人,精通大灶烧火、大锅煮菜,一手馒头蒸得出神入化,米饭上的造诣却普通,一般的白米下锅,出锅时就异彩纷呈,半是焦糊半夹生。萧景琰长年行军,但求果腹,从不苛求膳食精细,蔺晨却不然,实在将就不下去了,只得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,十分隐忍贤惠。萧景琰见这冷淘面卖相上佳,宫中御厨怕是也自愧弗如,便知一定是蔺公子的手艺。

蔺晨拿着玫瑰紫小瓷碗盛面条。蔺公子讲究美食配美器,近日萧景琰见过许多眼花缭乱的精致器皿,全是蔺晨在府中翻出的旧物。这些瓶瓶罐罐盘盘盏盏,有的姹紫嫣红,有些如玉似冰,底部无一不是字样清晰,标示着其官窑的高贵出身。萧景琰与他一处厮混久了,沾了一身铜臭,曾掂着一套酒壶酒盏认真问他,把这些打包卖到西域,能换多少钱。

萧景琰将盛好的第一碗面条推到萧庭生面前。小孩眼珠一转,举箸未落,蔺晨一个白眼翻过来:“他没手吗?不会自己盛?”

萧庭生不恼反笑,伸长了手臂去够蔺晨手边的汤勺。蔺晨炮制面条时他全程观摩,对那汤汁和卧在盘底的浇头格外期待。萧景琰见他拨开面条,一勺勺舀出晶亮亮颤悠悠的汤冻和白生生半透明的鱼片来,又乖巧地送到自己碗里,不禁大为惊讶。

在西北日日啖肉,鱼却是许久不见了。去骨的鱼片滑韧入味,鲜香回甘,冻得恰到好处,面条裹在鱼皮鱼骨熬成的汤冻里,冰凉爽滑,咸鲜微酸,又隐隐有草木清香,爽口沁心。萧景琰安然享受着这大小两个的孝敬,目光从见底的空碗转到小孩脸上,最后停在他浆挺簇新的衣裳上。

“新衣裳不错,挺合身。”

萧景琰点点头,神色不动。庭生的脸红了。

这孩子对衣裳鞋袜从不上心,新近赶做的衣裳急不可耐地上了身,必定是旧衣没法穿了。蔺晨挑了一筷子面条细看那碧色青青,笑道:“拖油瓶的身手挺麻利,能上树能下水……”

萧庭生急了,隔着桌子拼命使眼色,蔺晨慢悠悠吃面,只作瞧不见。
  
萧景琰幼年在宫中,夏日也常吃到御赐的冷淘面。浇头可以千变万化,鳜鱼鲈鱼也好,鸡丝虾仁也罢,有一点是雷打不动的,就是和面必须用老槐嫩芽拧出的汁水。萧景琰看着眼前瘦骨伶仃忽闪着大眼睛的小孩儿,再想想府中那些年事已高仙姿巍峨的老槐树,不由得眼晕头痛。

既然孩子全须全尾,萧景琰也没法再计较,只得瞪了蔺晨一眼,回头训诫庭生:“饭前洗手,记得洗干净些。”

萧庭生垂头看自己的手,指甲缝里的淤泥是从城外河底带回来的。定了定神,小孩肃然道:“庭生今日跟蔺公子学兵法,大有收获。”

“哦?”萧景琰一挑眉,“学兵法?鲍中郎,程参军,都是熟读兵书、娴于战事的前辈,怎么不见你去请教?”

小孩不接腔,从筷子缝里偷瞟萧景琰。军中那些将军和参赞们,不是高谈阔论行军之艰,死伤之烈,就是摆开沙盘推演阵法,纸上谈兵,哪一个能及得上蔺公子的随和有趣。上树下水,摘叶捕鱼,小孩儿求之不得舍我其谁,站在一边的蔺公子也够意思,不止袖着手怂恿教唆,见他奋力去薅枝头的嫩叶,踩断了细梢滚下树来,只袍袖轻挥,一卸一卷,就捎带他稳稳落了地。

对蔺公子这一身不显山不露水的内家修为,萧庭生既服气又艳羡。煮熟的面条过了冰水,搁在冰窖里,蔺晨又带他出城,在河边设围堰,安钓钩,玩得不亦乐乎。燕人不吃鱼,这河里的鱼半生平安逸乐,没见过大风大浪,养得膘肥体壮又傻头傻脑,如今流年不利,前仆后继撞在蔺晨这天煞老饕的手里,也只得徒唤奈何。

萧庭生将面条卷在筷子上,悄悄往嘴里送,偷觑着靖王对蔺公子横眉冷对,觉得自己应该仗义一点。

“《太公兵法》有云:根深而本长,木长而叶生之,情也;源深而水流,水流而鱼生之,情也;君子情同而亲合,亲合而事生之,情也。夫钓者,其情深也,可以求得,可以观大,”萧庭生轻声道,“所以,庭生才求蔺公子带我同去钓鱼……”

对他这一通牵强附会,萧景琰面无表情。萧庭生大概觉得把话题拐到课业上是个好主意,又殷殷续道:“操钩临渊,饵而投之,必得鱼焉。操钩如主事,日以成之,而人不知;投饵如用兵,日以胜之,而人不畏。主事日成者,积德也,民安之而不知其所以利;积善也,民道之而不知其所以然。主兵日胜者,常战于不争不费,而民不知所以服,不知所以畏。昨夜殿下睡了,庭生听了蔺公子一番教诲,揣摩冥思,所得良多……”

萧景琰停了箸,目光从神色恭肃的庭生转到一脸无辜的蔺晨,狐疑满腹。这一大一小向来不大对付,小的视大的为眼中钉,大的把小的当肉中刺,这一夕之间,怎么就东海扬尘,天翻地覆了?萧景琰无语,庭生又察言观色顺杆而上:“蔺公子明日去姑臧,庭生想随他同去。”

蔺晨要去姑臧,萧景琰也是昨夜才得知,却不知这小孩是如何在心细如发精明似鬼的蔺公子嘴里套出话来的。掘墓探宝,小孩子自然心驰神往,萧景琰也不欲阻拦,只是看蔺晨的表情,惊吓和嫌弃兼而有之,竟似对萧庭生的打算毫不知情。

“拖油瓶,你也太不见外了吧?就不怕我一不留神把你夹在牲口货物里卖了?”

这外强中干的威胁哪里吓得住萧庭生。小孩儿回视蔺晨,一本正经:“蔺公子此去,不是连卓青遥也要带上么?庭生保证,路上定会为蔺公子分忧。”

小孩说得天真烂漫,眼瞳幽幽,却大有深意。卓氏夫妇一个是天泉山庄的少掌门,一个是莅阳长公主的宝贝独女,靖王留着他们定然大有用处。然而卓青遥毕竟刺过萧景琰一剑,蔺公子小肚鸡肠,定然衔恨于心,难免无中生有,寻卓青遥的晦气。他一路随行,若能防患于未然,化解他们之间的龃龉当然最好,如果不能,至少他能盯紧卓氏,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。

可惜,不要说萧景琰,就连蔺晨也没猜透这小孩的百转心思。晚膳已毕,有亲兵进来撤去盘盏,又送上茶来,蔺晨摇摇扇子,决定从今往后再不拿这拖油瓶当小孩看。

“你知道卓青遥是天泉剑的传人,你可知天泉山庄是个什么地方?”

蔺晨语声一凝,似是别有所指,萧庭生只得摇头。

“五年前,我去过一次,”蔺晨扔了扇子端杯喝茶,“那时我潜心剑道,对天泉山庄的藏剑阁心怀向往……”

天泉剑的历代掌门都是收藏癖。天泉山庄的藏剑阁,向来公诸同好,对江湖中的成名剑客敞开大门,一任观摩。可蔺公子偏偏不信这个邪,认为真正珍奇的上古神兵必然被庋藏深锁,秘而不宣,定要鬼鬼祟祟夜闯探看。这年少轻狂的探险经历,昨夜他已在枕上吹嘘过一回,萧景琰兴味索然,身边的小孩儿却目光炯炯,听得津津有味。

“天泉山庄的历代掌门,倒也真的是实诚人。那藏剑阁中,机关消息稀松平常,收藏却丰富得很,除了长剑短匕,更有许多千奇百怪的奇门兵刃,古往今来,西域东瀛,无奇不有无所不包。若要一件一件琢磨明白,还真得拜入天泉剑门下,苦心孤诣一辈子……”见萧景琰捧着茶杯打呵欠,蔺晨决定长话短说,“天泉剑这一代少主卓青遥,是个罕见的武学奇才。然而,他至今籍籍无名,未入琅琊高手榜,你知道是为何?”

萧庭生十分配合地懵懂摇头。蔺晨拍拍他的脑袋,语重心长。

“他的兴趣不在于剑法套路,而在于对各类兵刃的研究。中土兵刃的形制之富,变化之奇,四境诸国皆是望尘莫及,天泉山庄的收藏,可谓集百年来兵器演进之大成。得到卓青遥,相当于复制了天泉山庄藏剑阁,拥有了一个行走的兵器库,分类检索,神兵再现,扬长避短,推陈出新,皆可手到擒来,无往而不利。我带上他,是为了去狼山指点羌人铸造兵刃,带上你,又有何用?”

萧景琰垂目喝茶,似是对他们的这番纠缠无动于衷。萧庭生只得又转向蔺晨,瘪着小嘴语声怯怯,又诚恳万分:“蔺公子,庭生会割草喂马,烧火煮饭,扫地铺床……您老人家带上我,绝对不吃亏。”

蔺晨万万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。对面的萧景琰嘴角抽了抽,神色更冷,蔺晨叹气扶额:“这孩子哪有半点像你。景琰,你莫不是被人诳了,当了个便宜……”

一个“爹”字还来不及出口,就被萧景琰冷冷打断。

“庭生生在掖幽庭,从小吃了很多苦。带他出宫,我曾允诺要好好补偿他。这本是我萧氏家事,与你无关,你该如何便如何,不必勉强。”

萧景琰摸摸小孩的头,神色歉然,再看蔺晨时,又变得冷淡疏离。萧庭生眼睫微微一抬,正见蔺晨眉眼带煞,对他眈眈相向,于是飞快地挤眉弄眼,还了他一个鬼脸。

这鬼灵精,打定了主意牵着他的衣角贴身监视,大概是对他放心不下,怕萧景琰吃亏。蔺晨哑然失笑,拧着小家伙的脸蛋把他拖到自己鼻子底下。

“你要跟我走,这一路上就得听我的话,不许有半分违逆。若敢惹得本公子不高兴,打你卖你都算客气,信不信我把你剥皮抽筋,剁成饺子馅吃掉。”
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冷淘面的做法,参考了《云林堂饮食制度》。

庭生小盆友拽的文,出处分别是六韬·文韬和鬼谷子·摩篇,有改动。
这里算断章取义,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翻翻原文,纵横家言真的特别……不光明磊落(净说大实话哼哼)

卓家大哥的技术宅属性是二设。为了帮景琰咸鱼翻身,蔺公子和lo主也是操碎了心(:3_ヽ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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